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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诗社是由吕名勋、周璋珪几人一起结的。吕名勋在潮州诗人圈中,素有才子之名,他出头帮沈长袖说话,大家自然不能拂他面子。

        吕名勋手执风荷,将之交到沈长袖手中,和煦一笑道:“沈娘子,这局飞花令,便由你开头,如何?”

        沈长袖抬眸,但见他眉目如画,气度卓然,与她在深闺里无数次幻想的模样重叠。现在的他,是真实可触的他。

        温文尔雅,爽朗清举的他。

        沈长袖险些失神,默了会道:“好。”

        她从他手里接过风荷,略一沉吟,便想到一句:“‘荷叶罗裙一色裁’。”

        荷花交到周璋珪手里,他淡淡一笑,目光停在沈长袖惊世绝俗的容貌上,语气甚是缱绻:“‘绿荷舒卷凉风晓’。”

        王春富接道:“‘一池荷叶半池花’。”

        “‘忽省池荷新绽蕊’。”

        “……”兜兜转转,荷花回到沈长袖手中,她环视四周,兴致不觉高昂起来,“‘几回疏雨滴圆荷’。”

        沈长袖写诗难看,但记性很好,飞花令轮了几圈,她巾帼不让须眉。亭中众人这才意识到,便是女子,亦可如沈长袖这般,腹有诗书气自华。

        周璋珪不禁再倒一杯酒,笑道:“沈娘子,方才是我失礼,这杯酒,算我的赔礼酒。你若不喝,就是不给我周某面子。”

        日薄西山,亭中凉风习习,沈长袖自斟自饮了两杯,已有些醉醺醺的,见他态度友善,便应承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杯酒,我喝了。”

        孙娘瞧着,忍不住劝道:“夫人,您身子骨弱,还是算了吧。”

        “放心,我有分寸。”沈长袖且喝完那杯酒,拍了拍发热的脸颊,无所谓道,“以前我在家,也经常喝酒。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沈长袖平时不显,但接触久了,旁人才会发现,她实际是个好饮酒、好六博、喜欢养蛊,集怪癖于一身的文人。遇到了好酒,九头牛也拦不住她。

        她的情状让一旁的吕名勋忍俊不禁:“沈娘子的脾气,倒是和别的闺阁之女不同。”

        沈长袖飞了他一眼:“吕郎君,你不是说我乃‘女中豪杰’,天下豪杰,有谁不喜欢滥饮?”

        吕名勋语塞。

        沈长袖纤长的睫羽轻轻向上扇动,忽地探寻道:“有个问题我不吐不快。吕郎君在潮州诗圈的名望地位颇高,即便不是一字千金,也不至于穿补丁衣裳。老实说,你上次是不是故意考验我?”

        吕名勋转动玉杯,尚未开口,旁边便有人打趣:“沈娘子不知道他,他这人怪得很,便是日进斗金,也要散尽家财,帮助那些寒门子弟考功名。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沦落到什么光景。”

        吕名勋满饮一杯,赧然道,“沈娘子,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沈长袖指尖摩挲着酒杯,目光亮晶晶的。

        她歪着头,好整以暇打量吕名勋。那一刻,她似乎看到他褴褛衣衫下的高洁灵魂。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原来吕郎君心怀的,是天下寒士。既然如此,吕郎君自己为何放弃了仕途?”

        大昭科举每三年一次,即便他三年前落榜,韶华之年,再考一次又何妨?

        吕名勋又满饮一杯酒,似是不愿多言。

        “……吕某不是那块料。”

        想了想,他放下酒杯,从旁取出一件青缎面绣墨竹大袖衫,为沈长袖披上。衣衫裹着淡淡的皂荚香,有点儿沉,沈长袖一怔。

        “吕郎君,你这是做什么?”孙娘不禁问。

        “沈娘子身娇体弱,饮了许多酒,不能再吹夜风。披上这件外衫,也免她生病。”吕名勋弯腰,俊朗的脸在沈长袖面前放大,声音很是温柔,“倒不必担心如何还我,沈娘子,如你所言,你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有来有往,最好不过。”

        他说的是,她送他金疮药,他还她青缎大袖衫。

        好一个有来有往。

        沈长袖笑了:“多谢吕郎君美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男子送外衫的意思。可他在沈长袖心目中,是万中无一的君子。她对他没有邪念,也相信他对自己没有。

        在周璋珪之后,王春富和卢秀才也过来,向沈长袖敬酒。沈长袖一一喝了。

        夜色浓如泼墨,她有些不胜酒力,不得不起身告辞。孙娘和莫絮初一左一右搀扶着她,正要离开,吕名勋追上来道:“沈娘子醉饮,让我送你们一程吧。”

        “倒也不必。”孙娘拒绝道,“妾已经让车夫在牌坊那儿候着了。”

        莫絮初却是客气道:“吕郎君,今日已多劳你照顾,就不麻烦了。”

        “如此,夜深露重,你们多珍重。”吕名勋行礼送别,及至孙娘与莫絮初行去二三里,他却还在原地伫立,目光幽深凝视远方。

        到了牌坊处,沈长袖却解下披风,交给莫絮初。

        “暑气那么盛,穿这么多,想闷死我。”沈长袖喝多了,扶额皱眉,只觉得天旋地转,燥热难耐。她不是个酒量低的人,但今日特别邪乎,饮一杯便觉得大醉。

        “夫人,妾早劝你少喝点酒,你看看,要是回去被都护大人问起,妾要怎么交代?”孙娘忧心忡忡。

        “咱们如实说就行了。我看那吕郎君不是坏人,你今日对他怎么这么大的敌意?”莫絮初边招呼车夫把车赶过来,边道。

        孙娘冷哼:“妾不管他是不是坏人,说到底他是外男,夫人就不该和他走得那么近。”

        莫絮初失笑:“孙娘,你不懂,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如吕郎君这般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君子,阿姐心生倾慕很正常,但他们绝不是你想象的关系。”

        “倾慕?要妾说,咱们都护大人单骑闯敌营,斩敌将首级,岂不更值得倾慕?如果没有都护,潮州早就被那群州兵占领了,你我哪还有机会参加荷花节?”

        “文能提笔安邦,武能统军定国。你将他们相提并论,岂非拿雄狮与猛虎相比?”

        孙娘和莫絮初不知怎么,就为吕名勋和张逐轻争执起来,沈长袖只觉得脑仁突突直跳。她兀自扶着旁边一棵垂柳,没来由被夜风吹得战栗。

        眼前波光粼粼,影影绰绰,忽地两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沈娘子,一个人回家呢?”周璋珪的声音。

        “沈娘子今日在诗会上好不威风,让我王某人心生敬佩,现下夜深露重,不如到我府上坐坐?”王春富的声音。

        他们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将沈长袖、孙娘和莫絮初三人围住。在他们之后,还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壮丁。

        “你、你们要干什么?”孙娘嗅到危险气息,不禁提高声音。

        周璋珪此刻终于露出猥/琐嘴脸,眯眯眼盯着沈长袖玲珑身材,“白日曲水亭惊鸿一瞥,沈娘子真是美到周某人心里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咱们把好事办了吧!”

        “你个畜/牲!”孙娘尖声叫起来,“你知道她是谁吗?”

        “老子管她是谁,就算她爹是天王老子,喝了老子的软骨散,今天也得乖乖就范……”

        周璋珪迫不及待褪/下/衣裤,沈长袖死死攥紧树皮,希望疼痛能让自己恢复清醒。难怪她今日不胜酒力,原来是周璋珪他们在酒里下了药。

        周璋珪待扑过来,沈长袖还没来得及驱使螫虫,却见月华如练,一条细闪银链破空射/出,钩住周璋珪。

        马车停在柳树对面,张逐轻不知何时曲一条腿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执着银链的另一端。他五指摁着额头,将俊美妖冶的五官都藏在阴影中,声音桀桀瘆人。

        “啊,”张逐轻似乎有点头疼,指尖对着远处的周璋珪,“李毕,你看到那个垃圾人了吗?”

        他好似没有用力,但周璋珪却被银链勾得无法动弹。周璋珪惊恐睁大眼,却见李毕对张逐轻恭敬行礼,一招手,马车周围走出六个身披甲胄的带刀府兵。

        周璋珪不由颤声道:“我、我乃潮州周家周秉正嫡子,你、你们是谁,胆敢碰我一根汗……”

        “毛”字没出口,就被李毕狠狠抽了一巴掌。那巴掌直扇得周璋珪眼冒金星,差点晕过去。

        李毕似乎嫌手疼,吸了吸鼻子,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免夫人见了血腥。”

        “是。”几个府兵领命,扼住周璋珪咽喉,拽其入了花丛。

        王春富登时吓破胆子,他虽看不清远处张逐轻的模样,但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威压。他膝盖一弯便跪下求饶:“大人、大人们饶命!不干我的事,一切都是姓周的指使……”

        下一秒,他也被拉入花丛。

        李毕对着那几个壮丁,冷笑:“你们惹谁不好,惹咱们节度使夫人。好好投胎去吧,下辈子别做人了。”

        沈长袖还未从这场惊变中清醒,手仍旧扒着树皮,却见张逐轻跳下马车踏着月色,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她不知他为何会在这里。

        张逐轻的表情不甚好,乌发散于两肩,容颜被月色映衬得俊美无俦。

        他用银链轻轻拍打手心,眼神示意,孙娘和莫絮初忙行礼,放开沈长袖。等她们走后,张逐轻才踏过花丛,走到沈长袖面前。

        沈长袖眼神迷离似有泪光,两颊酡红犹如潮/涨。樱桃嘴微张,喘/息声好似敲鼓的槌,一下一下,敲在张逐轻的心上。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面前,迫视她:“沈长袖,你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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