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啊啦啦啦，阿漓小姐只给我这两项选择吗？难道不能是继续跟着你们吗？”库赞笑着问道。
“你死心吧，这回我肯定不会带上你的，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清漓直言道。
“啊啦啦，阿漓小姐对我还是这么冷酷，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库赞状似受伤地感慨道。
“少来，我这次是认真的！”
清漓才不相信他这番表现呢，说完这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微微挑了挑眉，问道：“话说我很好奇，你整天这么在外面闲着，真的不会被开除出海军吗？你们不是有纪律的吗？”
就像她师门里也是有门规的，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弟子，除了外出历练和执行门中分派的任务，日常外出都是需要报备且有时限的。就算库赞是在海军中职位不低的中将，不同于普通的海兵，但也不该自由到这种程度吧。
库赞偏着头想了想，“嘛，这个……嗯，大概不会吧，毕竟我还是很厉害的。”库赞毫不谦虚地说道。
清漓撇了撇嘴，道：“你还真是不客气啊！不过，按你这么说的话，你们海军的……嗯……行事准则吧，居然这么直接的吗？只看实力，完全不考虑其他？”
“啊啦啦，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呢，虽然不完全是这样，但好像，大体上也……没错？”
库赞若有所思地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说到底，弱肉强食才是在这种乱世中生存的最大法则嘛，这一点，无论海贼还是海军，都是一样的。”
听到清漓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库赞有些好奇地问道：“阿漓小姐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对！”
清漓这话说得很果断，但紧接着表情就变得有些苦恼了起来，“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总之，弱肉强食是世间亘古以来存在着的法则没错，但不该是人族赖以生存的法则，更不该是最大的法则！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着不同于灵智未开的兽类的思辨能力，懂得摒弃这种原始的兽类生存法则。是非善恶、正义公理才应该是人族需要遵循的法则！
就算强弱之分确实是永远消除不了的，但这也不该成为弱者被强者蚕食的理由！
而且正好要反过来，越是存在强弱之分，越应该以强护弱才对！否则，人和那些只会遵从兽性本能行动的普通兽类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说了这一大通，但清漓还是觉得词不达意，无法完全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于是又摇了摇头，道：
“真是的，怎么感觉说得乱七八糟的？算了，果然还是不行！这样深奥的话题，就算再过一千年，我也参透不了，还是不要误导人了……”
“更何况，我们身处的世界也完全不一样……”
清漓最后小声咕哝了一句，才又对库赞说道：“呐，我刚才说的你就当没听到好了！反正我猜你估计也没太听懂，毕竟连我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不，我想我明白阿漓小姐的意思了。”库赞的反应却有些不同寻常，一直带着或多或少的慵懒意味的语调中第一次透出了十足的郑重之意。
“嗯？你明白什么了？”清漓歪着头看向神情忽然肃然起来的库赞，一时有些不解。
“啊，这个嘛，暂时还不能告诉阿漓小姐哟~”库赞略想了想，却又这般说道。
“嘁，这算什么呀……”清漓皱了皱鼻子，显然是有些不满。
库赞微微一笑，修长的身形向后一倾，再次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悠悠地看向了夜空。
这一刻，库赞想到的是他当初加入海军时的信念。
那时，他只想将满腔的热血奉献给坚持正义的海军，所以他高举“燃烧的正义”，永远活跃在与海贼作战的第一线，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够用自己的力量来守护世间的弱小，护卫世界的和平。
因为他足够强大，所以他有责任在正义旗帜的引领下驱散世间的黑暗与邪恶。
可是，奥哈拉事件的发生却让他陷入了迷茫，海军的绝对正义是真正的正义吗？
或者说，是他曾经所以为的正义吗？
他可以理解正义往往不止是意味着守护，也会有消灭，可他不能接受毫无差别地消灭，那不是他的正义！
可他的正义就是对的吗？他已经不能肯定了……
或许，无论是海军还是他，都不曾具备真正的正义……
所以，他放走了妮可罗宾，希望能从她的身上得到答案。
时至今日，虽然他坚信自己初心未改，也仍在以自己的方式继续贯彻心中的正义，可内心深处真切存在着的对于海军乃至自身所坚持的正义的质疑与动摇，还是让他在很多时候变得不再那么坚定……
甚至有时他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处迷雾之中的困兽，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却又做不到就此止步不前，只能独自在迷雾中不断地摸索，直到找到出路或是迷雾散去的那一天。
他原以为这条求索之路只能由他一人踽踽独行，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与他有着如此相似理念的人，正义应该是以强护弱，是守护，而不是弱小即为罪！
而且，比起对正义产生了迷茫的他，阿漓小姐虽然在说着自己参不透这些，但却不难看出她对于自己认定的理念其实是无比坚定的。
明明单从表面上看实在是一位柔软又稚气的小姐，可却意外地有着极为强大的内心呢，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将自己的信念贯彻始终吧……
真好啊……
虽然他早就已经决定自己去寻求答案，不需要旁人来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正义，但能遇到阿漓小姐，能知道她和自己有着相似的正义观，真的太好了！
“那么，阿漓小姐接下来要去哪呢？”
“喂，你忘了吗？我早就说过，这可不能让你知道！”
“啊啦啦啦，我和阿漓小姐现在不是朋友了嘛，我还以为阿漓小姐会因为这个而有所改变呢~”
“怎么可能！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好不好？原则问题没得变！”
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的库赞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慨道：“啊啦啦，果然是这样，阿漓小姐真的是言出必行啊~”
“还好吧，人无信而不立嘛！”
清漓摇头晃脑地说道，说完忽然又反应了过来，“诶，等一下，很多我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听不懂啊？”
“嗯~好像是有一些，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妨碍，只要看到阿漓小姐你的表情，就不难猜到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库赞打趣道。
“虽然照你这么说就不用我多作解释了，省了我的事，但这话怎么听都不让人觉得高兴呢……”清漓鼓着脸颊嘟囔道。她还是更希望自己能给别人留下那种深不可测的印象，就是让人不敢撄其锋芒的那种！
看来还是应该像刚开始那样少说话，这样才会显得比较深沉，可是真的好难呀，她只要和人一熟悉起来，就总是会忘了这事，真羡慕那些天生话就少的人，不用怎么费劲就能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就像她那个对头一样！
甚至就连整天笑嘻嘻，一副好脾气模样的香克斯偶尔都可以因为他的那个什么霸王色霸气，而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气势，怎么她就不行呢？真是奇怪……
下次见面一定要问问香克斯他是怎么办到的！
忽然走了这一会儿神，等回过神来，隐约记得库赞刚才好像说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于是便又开口问起了这事。
“那个嘛，啊，没听到就算了，反正也不重要。”
“呐，阿漓小姐，你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应该会吧，过段时间我可能就要跟罗宾一起环游世界了，到时候应该能在大海上相遇吧。毕竟，这个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真想再见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对你们海军来说，应该更加简单吧。”
“阿漓小姐是这么觉得吗？不过，这么一说好像也对……那阿漓小姐自己呢，会想和我再见吗？”
“我嘛，当然会想啦，你不是说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嘛，不过这种事也说不准，还是随缘好了！”
“诶，等等，我可还没忘记你说过要关注罗宾以后的人生，那你关注归关注，千万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哦！嗯……我想想啊，罗宾她好像还是有点怕你，既然这样，那你还是少出现为好，真要有什么事，就用电话虫联系我吧。”
“啊啦啦~阿漓小姐对妮可罗宾真的很不一般啊，我能不能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库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憋在心里很久的疑惑。
清漓侧首看向了他，微微笑了笑，道：“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离开……家以后交的第一个朋友，是我认定的妹妹，我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吗？”
“救命恩人？阿漓小姐竟然也遭遇过那种程度的危险吗？”
“当然啦，我又不是生来就这么强的，就算是，这世上肯定也会有比我更强的存在，会遇到危险不是很正常的嘛！”
“阿漓小姐还真是清醒啊，作为强者惯有的自负在阿漓小姐身上完全看不到呢~”
清漓抬手撑着下颚，笑眯眯地说道：“这只是我有自知之明而已啦~在我的……嗯，故乡那里有句话，叫‘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说着，清漓还用灵力在空中勾勒出了这几个字在这里的写法。
“虽然我还不太能够做到‘知人’，但勉强还是能做到自知的，承认自己不如人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样才能更有前进的动力嘛！”
“啊啦啦啦，这么平淡而又自信地说出这句话的阿漓小姐真是太迷人了~”
“每次当我以为我对阿漓小姐已经足够了解的时候，阿漓小姐总能给我带来新的惊喜，怎么办，越来越不想和阿漓小姐分开了呢~”库赞揉着头发，一脸苦恼地说道。
清漓则一头黑线地看着他，吐槽道：“喂，你这家伙要不要这么夸张？差不多就行了，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些呢！”
“我也一样是很认真的哦，阿漓小姐~”
“才怪！你觉得我会信吗？”
“啊啦啦，这可就难办了，我在阿漓小姐心里竟然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没错啊，你才知道吗？”
“呵……”
……
两人就这样一边斗嘴一边聊天，许是因为分别在即，向来懒散的库赞今天格外有说话的兴致，之后一段时间，清漓从他那里听了许多关于这片大海的事——
关于海军、关于海贼、关于他尊敬的卡普中将还有对方的宿敌，香克斯的船长海贼王罗杰，以及刚刚过去的那个混乱的时代……
当然，还有他自己的过去，他出身的南海故乡，他年少时流浪的见闻，他在海军中的种种战斗……
不得不说，相比于过往经历乏善可陈的清漓，库赞的过去就精彩多了，听得清漓都忍不住对这片还有些陌生的大海生出了向往之心。
同样，哪怕清漓对这个世界并不算熟悉，哪怕库赞对于年少流浪时的苦难总是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只挑着有趣的事来说，但清漓也不可能真的天真到以为在他的流浪生涯中尽是像他描述的那般充满浪漫与乐趣……
虽然，他的那些经历或许是自小生活在师门荫蔽和长辈宠爱之下，顺风顺水长大的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更无法感同身受的，可有罗宾的事摆在眼前，也多少见识过了这个世界是何等的动荡不安，对于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要独自在这样的世界摸爬滚打、艰难求生这件事，清漓的心里难免还是觉得很不好受。
也因此，对于库赞这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性格，清漓也觉得不难理解了，在那样艰难的处境中，总得要磨砺出一副足以应对一切困难的心智和手段，否则要如何生存下去呢？
于她而言，自是应该要无比庆幸以她的实力，哪怕流落此间这样的乱世也不用经历什么波折磨难，可她更明白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她能过得如此顺遂，说到底仰赖的还是从前在师门中所受的教导，这是她的幸运。
而对于此间那些没有这样的幸运，只能依靠自己努力求存的人，她其实也没有立场和资格评判什么，唯有感佩唏嘘而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两人头顶的月亮渐渐西沉，等听了一耳朵故事的清漓回到她和罗宾的房间时，已是天光渐明。
不过，清漓看了一眼房内的挂钟，发现离罗宾日常起床的六点倒是还有一段时间，略微想了想，还是脱下衣物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床上，侧过身半撑着脑袋看着睡得正香的罗宾，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在房间内点点微光的映衬下，罗宾恬静的睡颜一览无余，瓷白的小脸，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挺直的鼻子，泛着淡淡光泽的樱桃小口，看在清漓眼里，真是怎么看怎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呢？
这么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清漓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凑近了罗宾，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躺了下去，同时还没忘将手搭在罗宾身上，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里。
然而，在清漓安静下来以后，她怀中的罗宾却在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之后睁开了双眸，想着清漓方才亲昵的举动，双颊渐渐晕染了两抹红晕，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过了片刻，罗宾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体却不自觉地往清漓的怀里缩了缩，闭目养神的清漓也没有多想，顺着罗宾的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就这样，两人相拥着再次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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